姐姐

今天接到姐姐的电话，她笑着要我猜她在哪里，我猜不出。她哈哈大笑道：“我在峎山上。”我说：“你是和旅游团去的，还是你小孩自驾车去的?峎山好难爬，你七十多岁了还爬得上去吗?”她说：“是女儿自驾车，峎山是我自己走上来的，这有什么难的?这里的风景多好看啊!”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。这笑声久久地回荡在我耳边，回荡在我心里。也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。

1989年的一天，姐姐和姐夫来到我家里，我看到姐姐的身体肿得圆圆的，衣服紧紧地贴在她身上，脸黄浮肿，连嘴唇都是黄的。走路都十分困难，走几步休息一会儿。我问姐姐得了什么病，姐姐说：“我是肾炎病，医生要我住院治疗，如果不治就要变成尿毒症，要死人。我没有钱住院，今天来，是想找弟弟借钱治病，我只四十多岁，小孩还小，我舍不得他们。”她伤心地哭起来。我深知，姐姐是遇到了她不能解决的困难才找我的。我安慰姐姐：“姐姐，你这病容易治，只要治得早，治得彻底就好了。我会全力以赴帮你，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，钱的问题由我负责。”姐姐见我全力帮她，破涕一笑。她们不到怀化治病，要回娄底住院。我将家里的钱全部集中起来，包括我出差夜班未坐卧铺的补助。又去借了些钱。借钱的确是件很难的事，我自尊心又强，从未借过钱，为了救姐姐，我只好豁出去了。向同我关系好的人借钱。我凑足了三仟五百元钱，这在当时已不是一个小数字。我对姐姐、姐夫说：“我送姐姐两千，借给你家一千五，借的无论什么时候还都可以。这钱足够给姐姐治病和解决你家的生活困难，我怕你们只顾解决生活上的问题，而放松治病，才多给了些钱，目的是一定要把姐姐的病治好。”不久，姐姐的病治好了，我很高兴，赞美了姐夫办事认真。我在处理大事上，总是千方百计，全力以赴，事后不后悔。如果当时不是全力以赴，只是尽力而为或应付了事，姐姐就不会活到今天，留下的将是无用的，无尽的遗憾和自责。世上很多事情可以等待，唯独治病，特别是肾病，必须迫不及待;很多事情可以弥补，唯独生命是一趟没有返程的旅行，一旦逝去永远无法弥补。每当我看到姐姐活得好好的，生活愉快，我就有一种成就感，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十分正确的。

姐姐对母亲，对兄弟姐妹都是很好的。我读初中时，正值过苦日子，生产队又不准手中自留地开展生产自救，说是走资本主义道路。姐姐在远去的深山，人迹罕至的地方种红薯、蔬菜、麦子，经常送些给家里。要我经常路过她家，给我带些红薯与薯藤、麦子粉和在一起做的粑。帮助我们度过那饥饿的艰苦岁月。我考上高中，需要带20元钱报名，这对一贫如洗的我家来说无疑是个不可超越的数字。我想至少要去读一个学期，才好保留学籍。不然，我读书的路就全没了。我班55个学生，只有18人参加考高中，许多同学劝我回家，不参加考试，但我坚持饿着肚子复习迎考。既然考上了就不要轻易放弃。在疑无路的情况下，我找姐姐借钱：“姐姐，你生第一个小孩要请客，你收的礼金借20元给我，钱以后还你。”为给我凑钱上学，姐姐提早请客，收的礼金还不够20元钱。姐姐凑足20元钱给我。如果没有姐姐的积极帮助，我肯定读不了书。我那上大学，跳出农门的梦想就成了泡影。这件事让我刻骨铭心，一辈子感恩在心。这20元钱直到我读大学，第一个暑假到省农科院插晚稻，两头黑，中午顶着烈日，每天插一亩田挣1元钱，加上做点工1元钱一天，共得了43元钱，还清了欠姐姐的20元钱。以后的暑假只做一个月，其它时间回家做事。

我母亲83岁那年就回老家居住。回家后，母亲两次生重病，都是姐姐日夜照顾。第一次手负伤，陪护10天;第二次坐骨骨折，陪护15天。在母亲回家居住期间，都是姐姐照顾母亲，承包了母亲的蔬菜。十五年如一日，姐姐不管是烈日炎炎，还是冰天雪地，风吹雨打，每隔三四天，来回走六七公里路，给母亲送蔬菜，有时送些我托她买的河鱼、土鸡，帮助母亲做些家务。住在路边的人都说：“你姐姐为了你母亲，把这条路都踩坏了，鞋子都烂了几双。”我母亲能活到98岁，与姐姐对母亲的关心、照顾是分不开的。我家乡的人都羡慕我母亲有个很孝顺的女和儿。我虽孝敬母亲，承包了母亲的衣、食、住、用、医，但远不如姐姐的辛苦劳累有孝心，姐姐对母亲的孝敬，对我的关爱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我想，人生在世，最温暖人心的，是人与人之间、亲情与亲情之间纯洁真挚的感情;最有价值的财富，是暮年回首，有一个健康长寿的身体和一份丰富、美好、无悔的回忆。(作者：曾璠瑜)